你十六歲時遇見他,他當時也十六歲,你們是同班同學。

你品學兼優,成熟懂事,為人正直,總是待人接物非常有禮,特別乖巧,更別說讓師長驕傲。是最受喜愛的班長、模範。

他呢?作惡多端,抽菸喝酒,打架鬧事,整天和那些狐群狗黨的朋友們廝混,特別叛逆,更別說讓師長頭疼。是最受排外的不良、中輟。

於是班導刻意將他託付予你。因此你必須關照他。

你還記得他起初是不睬你的。總是不回應你。坐姿不正,一副不耐的樣子,他手插口袋,頭瞥一旁,目光不曉得在看哪,但就是不看你。

日復一日,你因他焦頭爛額。你以為這樣尷尬的互動將持續到畢業。直到有天,你不小心撞見了他的秘密——

一個安逸悠閒的薄暮,空蕩的教室被玻璃窗外渲染了整片昏黃,那是短暫的美景。你透過一絲門縫窺見了一人的身影。他坐在自己平時的座位上,褲頭敞開,一手規律地動作著,他緊閉雙眸,眉頭緊蹙,幾個壓抑不住的甜美呻吟從他捂著嘴的手指縫隙中洩出。他正在自瀆。

你卻清楚聽見了,他最後喊著一個名字,那是一個男人的名字——就在他滿臉通紅,呼吸急促,眼眶泛淚,既羞澀又驚懼地發現一旁門後正佇立著你之前。

你瞬間意識到,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看你。

你也意識到,剛才那是你的名字。

印象中你也忘記後來是如何解決如此混亂的場面了,大概是你一如既往的好脾氣以及幽默風趣的性子在當下有效地打回了圓場。

此後你們的關係有了轉機,他終於開始搭理你,雖然還是那副彆扭樣子,至少,他看你。

你試著引導他步入正確的軌道,他其實也並非真正的頑劣不堪,任何人都會看見,他多少是有改變的。

再後來,你們成了莫逆之交,你對他心口如一,欺瞞不存在於你倆之間。硬要說,就一件,你倒底是沒讓他知道,你那天聽見了他喊你名字的事,你誰也不曾提過。

你其實從來都清楚他的心意,你也不排斥他的喜歡,但你同時卻不敢釐清自己,於是你選擇說,你大抵是不喜歡他。

高二那年,你和一個喜歡你兩年的女孩交往了,你和他說你們處得很順利,開玩笑地說沒準自己將來會娶她,你以為他會因你的玩笑試著揶揄你幾聲,但事與願違,他倒是哭了。你不知所措,腦袋瞬間空白,身子倒是反應得快,立即抱住了他,他繼續無聲哭著,你就繼續抱著,彼此都不說話。

到了高三,你左手無名指上已戴著一枚銀色的戒指,那是她給你的,堅持你戴上。他看見後卻什麼也沒說。你們還是朋友。

畢業典禮那天,你找他拍照,你給了他一枚銀色的,造型簡易的戒指,其實就與你的同款。你又抱著他,對他說,就當個紀念吧,我之後要出國了,你小子爭氣點兒,別再誤入歧途了,要是交了女朋友記得告訴我啊,他卻久久沒回話,手攥著你給的東西和拍完的相片,你看不清他的面容,過了很久,你才聽見他嗯了一聲。

多年過去了,你也成熟不少。你看著當初和他拍的那張相片,撫摸著裡頭笑得靦腆羞澀的男孩,看著看著,你笑了,心道他看起來還真不像是個不良的模樣,你又想起那天往事。